这年冬天北海道下了好大的雪。
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上学路上,长谷川慎吧唧摔在了雪堆里。
“哈哈哈哈哈!”身后传来熟悉的大笑声,慎踉跄着爬起来,但是戴着厚厚的手套裹着两圈围巾真的不方便。
吉野北人过来拉他,慎把手伸过去。
然后……成功的把北人也拉进雪里。
“谁让你嘲笑我的?”慎跪在雪地里指着肩头挂满雪的北人反讽。
“这就是你对前辈的态度吗?”北人抓起一团雪扔过去,慎躲开了。
“是你今天起晚了,我才先走的。”
“那还不是因为在包装送你的巧克力。”
“欸?”慎愣愣的张大嘴巴,北人成功的投过去一小块雪。
“喂!你又欺负我!”慎委委屈屈的把脸皱成一团。
两个人一看时间不对,停止玩闹火急火燎的赶到学校,勉强没有迟到。
慎打开鞋柜换室内鞋。
“眼睛闭上,头转过去。”北人贼兮兮的在旁边指挥慎。
“干嘛?”
“快点转过去,要来不及了!”
慎只能无奈的撇过头。
“好了,我先去教室啦!”北人拍了一下慎的肩膀,风风火火的往楼梯跑。
慎转身拿鞋,看到柜子里多出一个红色包装的盒子,上面有张写着歪歪扭扭字的卡片:祝我的小鸡崽节日快乐!落款是一只圆滚滚的胖猪。
“画得也太丑了吧~”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上课铃突然催命般的响起,“牙白!”
赶紧换上鞋往教室跑。
吉野北人和长谷川慎出生在北海道的偏远小镇。两家离得近,年纪又相当,从小厮混在一起。说是厮混,其实是年长一岁的北人单方面带着慎到处玩耍。玩什么?玩泥巴、玩沙子、玩雪球、玩慎。
北人打着“哥哥”的旗号,没少欺负慎。但是只有北人可以欺负,要是别人跑过来撸一下慎的头毛,北人就冲过去和人家打架,往死里打。
慎在旁边pikapika闪着崇拜的目光,握拳呐喊:北人哥哥好帅!
直到上了小学,慎的脑子才拉回反射弧,哦,原来北人戏弄最多的人是自己啊!
却也生气不起来,他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北人会和慎扯许多冷笑话。明明一点都不好笑,但是看着北人那副手舞足蹈拼命逗乐慎的模样,慎就会笑出来。
渐渐地,他们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高中马上要毕业了。
“hokuto想考哪里的大学?”
“不知道啊,不想离开北海道,应该会去札幌吧。”
慎在心里暗暗想,我要努力学习,和北人考同一个学校。
情人节这天下午有篮球比赛,作为主力的北人在场上特别活跃。
慎收齐作业送去老师办公室,出来路过贩卖机,买了两瓶水。来到体育馆,人声鼎沸。女孩子们的尖叫声好刺耳。
慎来到休息区,看见长椅上北人熟悉的外套,走过去。刚想把水放旁边,看到地上花花绿绿包装的巧克力堆成了小山。
慎皱眉,心里不是滋味,想把这些巧克力都踢走。但碍于人太多,他不敢这么做。生气的留下矿泉水,慎起身向外面走去。
砰得一下,后背被球砸到。
“我还没打完,你要去哪里啊?”北人跑过来捡球,刚才明显是他故意往慎身上扔的。
“我要去做作业。”
“你哪来那么多作业啊?”
哔哔哔!那边裁判吹口哨催促北人归场。
“不许走啦,我马上进个三分给你看。”说完,北人转身跑回赛场,灵活的把球传给队友。
“骗人!”慎不信北人能立刻投进三分,怔怔的站在场外准备嘲笑他。
但是北人竟然做到了,微微跃起,轻松抬手,抛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球没碰到球框,稳稳的中空落下,堪称完美。
周围响起剧烈的掌声和欢呼,慎楞在原地,给不出反应。
北人朝他得意的笑了下,满脸写着我没有骗你吧,你小子就给我乖乖呆着吧!
比赛最后以北人这方大比分获胜,在队友的簇拥中北人踉跄的晃了晃。
收拾东西的时候慎走到北人旁边,“你是不是崴脚了?”
“欸?被你发现了吗?”
“看你晃悠就知道不对劲,让我看看。”
北人在长椅上坐下,把右腿伸到慎面前。
“果然肿起来了,投球时那么潇洒,这会儿受伤怎么不嚷嚷了啊?”
北人看着慎毛茸茸的头发,没忍住抓了一下,“打球受伤不是很正常的嘛,嚷嚷什么呀?你小子现在看我笑话高兴啦?”
“谁要管你啊?”慎熟练的去找喷雾瓶子,对着北人的脚踝哗哗一顿乱喷。
“好冰啊!你慢点!”北人不满的抗议。
慎的嘴角翘起,瞥了一眼旁边的巧克力山,总算是出了口气。
“还能走吗?”
“要你扶着。”
北人勾住慎的肩膀站起来。
“那些巧克力怎么办?”慎故意问。
“哦,其他人会分掉的。”
慎眉眼里都带着笑,“走吧。”
出了校门口,厚厚的积雪把他们难住了,这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家啊?
“我背你吧。”慎提出。
北人倒不客气,接过慎的书包,按住慎的肩膀把他压下来,双手圈住慎的脖颈,把自己的重量全部交给慎。
“哟吼~出发咯!!!”
慎吃力的箍住北人的小腿,抬腰直起身。
“情人节欺负我开心吗?”
“开心!”
北人在慎的后背上也不安分,一边哼着自创的歌曲,一边讲学校里发生的事,顺便支使慎去买便当。
“欸?你今天没有晚饭吃吗?”
“嗯,我妈夜班,让我自己解决。”
“你腿伤着,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啊?”
北人歪过脑袋,“那你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呗~”
晚上,长谷川家的餐桌上多了一个吉野北人。
“hoku酱好久没来了,多吃点!”
“hoku酱怎么还没有成年啊,好想让你陪叔叔一起喝酒啊!”
“hoku酱这个大鸡腿给你!”
“hoku酱要不要再加碗汤啊?”
慎挑着眉,仿佛自己是多余的那个。碗里的饭要戳烂了,北人把咬过的鸡腿递到慎的嘴边,“味道不错,要来一口吗?”
慎斜睨一眼,哼!
北人打电话和妈妈说今晚住在慎家里,吃完饭去洗澡。睡衣睡裤,包括没拆封的新内裤都是从慎抽屉里拿的。
“hoku酱你脚不方便,要不要叔叔帮你搓背啊?”
“没关系,mako酱会帮我的,是吧?”
北人眨眼睛和慎使眼色。
慎把他手里的睡衣抢过来,“这套我很喜欢一直舍不得穿,你是怎么精准翻出来哒?”
“哎呀~借一小会儿嘛,顶多等到了床上再脱下来还给你。”
慎的脑回路消化了一遍北人的话。
他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北人和他一起睡,脱了……我靠!耍流氓啊!!!
结果当然没有让北人脱下那套睡衣,两个人躺在一床被子里,单人床很挤,但意外的暖和。
“mako酱你还没有回复我呢?”北人拖着长长的鼻音侧转过身,把对着天花板发呆的慎也掰过来面向自己。
“回复什么?”
“收了我的情人节巧克力,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巧克力我没吃,可以现在还给你。”
北人撅起嘴,“不要这么无情嘛,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就答应我吧~”
看北人撒娇的做作模样,慎忍不住发笑,“你送我的不是义理巧克力吗?”
“不啊!你是我本命。”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本命了?”
北人的手从搭着慎的腰移动到慎的屁股,暧昧又色情的摸了一把。
“在我做第一个春梦的时候,我醒来清楚的记得在我身下承欢的那张脸……是你。”
北人向慎贴近,额头抵住额头,“我觉得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不然我这辈子都要在梦里操你。”
“吉野北人你告白就不能浪漫点吗?非要这么无耻下流?”
“好吧。”北人在被窝里找到慎的手,握住,十指相扣。
“长谷川慎,你愿意和我在现实中做爱吗?”
噗!慎笑得口水喷在北人脸上。
北人皱眉,但没有擦掉。
“同不同意?”
“如果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我就强上啦!”
北人亲吻慎,把慎的口水又糊到慎的脸上。
是水到渠成的爱恋,欺负也好,拌嘴也好,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的眼里只有我。
我喜欢你,makoto。
我也是,hokuto。
北人刚想起身,脚踝发出的疼痛让他呲牙呼痛,慎揪心的按住北人的肩膀,认真的眼神有种慷慨就义的壮烈感。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慎掀开被子骑坐到北人身上,北人吞咽了下口水,双手钻进慎的睡衣抚摸里面纤细的腰肢。
慎紧张得小腹一颤一颤的,北人用手掌覆盖上去。
“别怕,我会小心不把你弄疼的。”
慎的眼底蕴起一层水雾,“比起痛,我更怕你得到我以后就不要我了?”
“mako酱我不会的!我从小就和你在一起,你还不懂我吗?”
慎望着北人清澈透明的眼神,他当然能读懂北人的心思,他也知道北人喜欢他,但是他们还太年轻,可以承受住这份冲动的爱吗?
被禁果的诱惑吸引而逐渐忘却思考。
身体结合,北人握住慎的腰,慎动情的上下起伏,快感很快冲上头顶,他想喊出来,又怕父母听见,紧紧咬住唇,眼泪逼得流出来。
北人看到慎哭就慌神,断线似的泪珠往下落,刺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因为脚伤没办法起来抱住慎哄,只能一遍又一遍用言语安抚慎:“我爱你,mako酱,很爱很爱,全世界最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第二天两个人相拥着醒来,北人亲了亲慎的乱翘的头发,“早安!我的小男朋友~”
慎抿起嘴笑,身体酸痛,却觉得很幸福。
“早安。”
吉野北人从来没有和长谷川慎提过他要做歌手的想法,所以当吉野北人拿到录取合格却放弃上大学一意孤行决定去东京参加选秀的时候,他们大吵了一架。
北人说,你就让我去试一下嘛,如果我没选上就再考一次大学好不好?
慎盯着北人看,气得根本说不出话。
你不懂!你不懂你的梦想就是我人生的全部追求,我为你努力读书,争取和你考同一所大学。你不打招呼突然改变梦想,你让我的准备全部付之东流,现在我该怎么办?
“mako酱要和我一起去东京吗?正好是放假,我们可以先去迪士尼玩……”
慎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恨吉野北人,恨透了。
为什么要爱上你,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不懂人心的混蛋!
嘭——
急刹车。
慎倒在地上,血慢慢流出来。
……再也不想爱你了。
北人接到电话发疯一样往医院跑。
人救回来了,暂时没有醒。
阿姨在无声的捂脸哭泣,叔叔紧锁眉头手里不能抽的烟捏变了形。
北人握住慎的手,慎的神情很平静,并没有任何痛苦的样子,就好像普通的睡着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和你吵架,不应该惹你生气的!mako酱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不去东京了,我求你醒过来看看我好吗?”
慎睡了三天三夜,终于睁开眼睛。
“mako酱!”三天没有回家,一直守在病床旁的北人蓬头垢面,露出惊喜的表情。
慎的眼睛盯着北人来回看,看了许久,“你是谁?”
慎记得爸爸妈妈老师同学,唯独不记得北人。
医生说不要给他太多刺激,身体检查下来都正常,剩下的心理问题就等自然恢复吧。
北人的出现会让慎的头剧烈疼痛,所以他再也没有去见过慎。
因为自己太坏了,所以被慎丢掉了吧。
北人苦笑。
甄选主办方发来参赛确认函,北人填写完发送。
你还会想起我来吗?长谷川慎。
在大雪天里和你互丢雪球,在情人节给你送巧克力,在篮球场上为你投进三分,在狭小的单人床上做爱忍着不出声。
北人背着简单的行囊向车站走去,风吹散了他的眼泪。
mako酱,希望我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你看到电视里的我能想起来,这个人爱你,很爱很爱你。
十年后。
廉价出租屋的地板上床上到处丢着乱七八糟皱巴巴的衣服。
吉野北人挑来挑去,试图挑出一件还能穿出门的不算太臭的衣服。
神谷健太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来过了。北人打开饼干盒,里面只剩几张钞票,是出去打小钢珠还是去路边唱两首歌赚钱呢?他酒量不好,要不然去做牛郎陪酒日子会好过很多。想到这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吉野北人,你不能堕落下去!说好来东京当大明星的,现在呢?活得像个垃圾一样!算什么?
北人拿上钥匙生着自己的闷气出门。
他从北海道的小镇坐了一夜的车到达东京,繁华都市车来车往眼花缭乱,看什么都新奇。
甄选会场很大,北人找了好久才找到报名登记的地方。他操着一口宫崎方言,和人比划了半天终于拿到小背心和号码贴纸进入等候区。
他什么都不懂,周围全是人,穿着名牌时尚的衣服,染着花里胡俏的头发,咿咿啊啊飙高音开嗓。他低头看自己快磨破的旧运动鞋,和歪歪扭扭绣着一个猪头的帆布包,感受到了无法形容的差距。他缩了缩脚,想把自己藏起来。
“你也是坐夜车来的?”突然有个声音搭讪。
北人抬起头,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睛。
“我是从冲绳过来的,坐车坐得腰酸背痛。我叫神谷健太,你叫什么名字?”
人在溺水的时候会本能的伸出手……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成为天选之子不仅靠实力,更需要的是运气。
而北人和健太都没有。
他们去过各种甄选会,都以失败告终。
健太是铁了心要走歌手这条路,拉了几个朋友搞地下乐队,问北人要加入吗?
北人抱着他的几件破行李,再去读大学,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回北海道,他没有混出任何名堂就滚回去多丢脸。
好的,我加入。
北人想,总有机会的。我要站上大舞台,成为耀眼夺目的大明星,让mako酱想起我!
这一混就是十年,和健太租在一间小小的廉价公寓里,唱歌写歌,推销,再被退回。从雄心壮志到心如死灰,他们哭过笑过,喝醉了抱在一起。不知道谁先亲上来的,借着醉意通过身体发泄内心的苦闷郁结。
“hokuto,我们真的不会成功吗?我想站上武道馆唱歌,所有的灯光都聚焦在我一个人身上。一曲落幕,全场响起掌声,很响很响,掩盖我所有狼狈的过去。”
北人抓着健太的屁股狠狠顶撞,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和健太做各种荒唐的事,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救不了他。他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吗?他还会有光明的前途吗?他突然想家,很想很想。
还有那个已经不记得他的小男孩。
他们醒来后就不再提昨晚的事,不再提梦想,不再提未来。身上明明还沾着体液,背对背躺着仿佛完全不认识的两个陌生人。
继续浑浑噩噩稀里糊涂苟活着。
烦!烦透了!再也不想和这个混蛋过这种日子了!
北人推开地下室厚重的大门。
长谷川慎穿着蓝色的工服抱着一个大箱子,上楼梯的时候脚底打滑,想着到底是脸朝地好还是屁股落地比较耐摔,后腰被温热的手掌顶住。
“我来吧。”武知海青从侧面接过他的纸箱,麻利的抬起向上走去,步子又快又稳。
慎抿了抿嘴,果然和海青搭班,自己就可以少搬几趟。
结束工作后,慎在自动售卖机前选了饮料递给海青,“今天谢谢啊~”
海青打开瓶盖,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阳光下,海青的喉结带着细微的小绒毛轻轻滑动。
慎吞咽了下不存在的口水。
又是那股熟悉的感觉,他的目光盯着海青的脖颈再也移不开。
“晚上……来找我吧。”
海青强壮有力的手臂托起慎的大腿,把他腾空抵在墙壁上。
慎的手虚搭着海青的肩膀,他知道即使他不攀附借力,海青也不会让他掉下去。
下身发出激烈的啪啪声,慎的后脑勺紧贴墙壁磨蹭,粗重的喘息。
海青入得很深,每次都撞击到他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前端溢出体液沾在海青的小腹上。
慎闭上眼,感受即将攀顶的快乐时刻。
眼前一片黑暗,他压抑着不敢出声,捂住嘴。
那个人在他的身体里律动,喊他的名字,说爱他,很爱很爱。
反反复复做着相同却模糊不清的梦。
慎想从极致的性爱中获得零星碎片的记忆,但是没有一次成功。
真的只是梦吗?世界上并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一个很爱很爱他的人。
结束后,海青把慎抱回床上,问他要清理吗?
慎背对着海青,“不用了,谢谢。”
“那我借用一下你的浴室,洗完就走。”
“嗯。”
浴室很快传出水流声,慎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即使身体被填满,他还是感到空虚,无穷无尽的空虚。
高二那年出了车祸后,记忆力下降,书也念不进去,高中勉强毕业。在老家随便找了份工作糊口度日。只是他的脑子很混乱,经常做似曾相识的梦,走在路上到处都是梦里熟悉的场景,他努力去回忆就会头疼,有时候甚至晕厥。
父母心疼他,虽然不舍但还是提议让他换个环境生活,于是他在三年前来到了东京。
高中学历没有一技之长无法进入高级写字楼做白领的工作,他打着零工加上父母寄过来的生活费,倒是不愁吃穿。
在这家搬运公司里认识了武知海青,个子高大人却意外的温柔可靠。
海青的身材练得很好,全身的肌肉比人体模型还要标准。他喜欢光裸上身,在阳光下汗津津的身体发着光。
慎问他有没有伴侣,海青说没有。慎又问他,那你愿意和我成为炮友吗?海青想了想,说可以试试。
和海青的体验是很愉快的,畅快淋漓挑不出任何缺点,可是慎不爱他。
开门关门。海青走了。
慎转过身,不知不觉的眼泪流出来。
没有理由的,总是想哭,好像心里有个缺口,悲伤源源不断从里面溢出来。谁能替他填补?
北人进入光线昏暗的地下室,贝斯吉他架子鼓轰隆作响震耳欲聋。
健太在狭隘的舞台上正激情唱歌,北人掏掏了耳朵,好吵。
一曲完毕。
北人把钥匙丢给他。
“分手吧。”
健太倒也没有特别的惊讶,他蹲下身,看着舞台下仰头的北人。
“没想到你会先放弃。”
“我没有放弃,只是不想和你这个烂人在一起浪费时间了。”
北人宣布完,转身离开。
健太喊住他,“喂!你有钱吗?要去哪里?”
最后还是健太问朋友借了一笔跑路费给北人。
“不用还了,等你成功的时候记得给我寄张票。hokuto!”健太看着北人,不再戏谑表情认真,“我相信你会实现梦想的,加油。”
北人拿着数目不多的钱在房产中介选了一间价格非常便宜的房间,听说之前是凶宅,所以才降价的。北人不怕鬼,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在旁边的墙上随便抄了一家搬家公司的号码。
当慎站在北人面前的时候,北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您好,我是长谷川慎,请问您要搬的行李都在这里了吗?”
“嗯,都在这里了。”
“好的,请您稍等,我来清点一下。”
慎跨过北人的身侧,弯腰检查已经打包好的几个纸箱,一边数一边登记。
“makoto。”北人在他身后轻轻念了一声名字。
“欸?”慎转过身,很少有客人会直接叫他的名字,他依照规章制度,还是礼貌的询问,“是要增加需求吗?”
北人摇摇头,他果然不记得我了。
慎把行李都装上车,因为今天东西少,只有他一个人出勤,副驾驶位空着。
从这里到新住址走路太远,坐车又不方便。北人正苦恼着怎么过去。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搭我的车。”慎提出来。
“欸?不要紧吗?不会违反公司规定,让你罚钱吧?”
慎腼腆的笑起来,“空着也是空着,多载一个人也不会超重。只要您不去投诉我。”
坐上副驾驶,车子启动,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撩动两个人的发丝。
慎留着前额有两根须须的时尚发型,认真的开着车,一点都不像搬运工,反而像个酷酷的大明星。
北人盯着慎看,直到发现他脖颈里红色的吻痕。
是啊,十年过去了,慎一定有自己的新生活,遇到了相爱的人,过着普通幸福的生活。
北人把头转向车窗看外面,掩盖自己的失落难过不甘。
长谷川慎,我该怎样告诉你,我依然爱你,很爱很爱。
北人行李少,二十分钟就搬完了,在验收单上签字确认。
“那么,我先告辞了。”
“那个~”北人急切的喊住慎。
“嗯?”
“你会装家具吗?我有个书柜,二手的,朋友说要寄给我,我装不来。”
“嗯,如果不是很大的话,应该可以。”
和慎互换了联系方式,北人发自内心的高兴,“等书柜到了,我联系你。”
“好的,再见。”
“再见。”
北人望着慎离去的背影,“makoto,我可以把你抢回来吗?从你幸福的生活里把你拉出来,和我一起坠入泥泞的沼泽吧。”
并没有什么朋友给北人寄书柜,北人从旧货市场淘了一个,拆成一片片木板。
打开手机line,发送图片。
【大概是这种样子的,会很麻烦吗?真的搞不懂呢~】
【这是最普通的样式,不麻烦,很容易的。】
【那就拜托长谷川君了。】
【周二我休息,可以去您家安装。】
【好的,我等你。】
准备了汽水和点心。北人等待慎上门。
果然时间一分不差,门铃响了。
“嗨~~~”北人跑过去开门。
今天慎穿的是私服,白色的卫衣蓝色的牛仔裤,清纯得仿佛男大学生。
他摘下鸭舌帽,拘谨的捏了捏,“您好,打扰了。”
慎把木板按照长短分开,让北人帮忙扶着,然后拧螺丝。
北人盯着慎的侧脸看,纤长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时不时抿起的嘴唇以及光洁的脖子。
咦?那个吻痕退下去了。
是太忙了,没有空做爱吗?还是说留在了其他地方,比如……
“吉野桑,吉野桑!”慎喊了两遍,北人才回过神。
“嗨!”
慎被傻愣愣的北人逗笑了,“请把那块短的板递给我好吗?”
“啊?哦!短的板……在哪里……这块吗?给你~”
北人手忙脚乱的把木板传给慎,跪坐太久,脚发麻,他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柔软的怀抱,熟悉的气息。
北人抬头,和慎四目相对。
“吉野桑您没事吧?”
“你有交往对象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
时间静止。
北人撑起身体,恢复理智。
“抱歉,天太热了,我脑子有点不太清楚。”北人站起来走到桌前去找水喝,试图掩盖自己的窘迫。
“我没有交往对象,我是单身。”
北人听到这句话,悬着的心归位,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但我有固定炮友,我喜欢做爱。”
“噗~”刚喝进去的水喷出来。
慎也站起来,抽了纸巾递给北人。
“您一定觉得我很荒唐,我也觉得自己很荒唐。您不是第一个和我搭讪的人,我愿意和任何人上床。做爱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北人看着慎轻描淡写说话的样子,并不像是在逞能。
“那要和我试试吗?”
“晚上我还有事,下次吧。”
慎看了看手表,“书柜装好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完走去玄关穿鞋。
明明说着谁都可以,却拒绝了我。
长谷川慎你是预感到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下次很快就到了,但不是做爱,是打篮球。
北人决心在篮球场上扳回一局,因为他知道慎打得很烂。
只是一个小小的篮球而已,怎么投进框那么难呢?
慎跑得满头大汗,北人比他矮半个头,他却挡不住北人灌篮。气鼓鼓的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生闷气。
一罐冰镇饮料贴住他的后颈。
“嘶~”
北人恶作剧得逞哈哈笑起来。
接过北人的饮料,慎还是不想给他好脸色,“我上次拒绝你,所以今天故意打击报复吗?”
“才没有呢,看你皮肤太白,一定很少运动,出来晒晒太阳。”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有比我黑吗?”
“我也是很久没有打篮球了,想找个人练练手嘛~”
“欺负一个菜鸟你很开心吗?”
“开心!”
慎看着北人,北人也看着慎。
慎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把头转回去,摸着手里的饮料罐头。
“吉野桑,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很爱很爱你,但你不小心把他弄丢了,你努力的去找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会怎么办?”
“不会找不到的,你再找找看,或许他就在你身边呢。”
那天晚上,他们在北人的床上做了。
北人小心翼翼的进入慎,抚摸他细瘦精干的腰肢,抚摸他被顶起来的肚子,抚摸他微微颤抖的腿根。
慎在高潮时习惯捂住嘴不出声,北人拉下他的手。
“makoto,你可以喊出来的,把你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全部释放出来,这才是极致的性爱,才是让你彻底快乐的海洋。”
慎在没开灯的黑暗中找寻北人的脸,伸出来的手却摸到北人的喉结。
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他扣着北人的喉咙,北人贯穿他,他大叫出声。
冲撞、撕碎、奔溃。
北人凶猛的进攻让慎无法招架,他痉挛着哭泣,却没有让北人停下来。
正面的体位、后入、骑乘。
他们做了三回,每回都像要把生命榨干一样。
慎哭尽了眼泪,射无可射。胸膛起伏不断喘息,北人抱住他,“makoto,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不要对我说爱,我们只是炮友。”
北人作词作曲唱的歌发在tiktok上,有制作家找上门。
“什么?你要签我?开什么玩笑,你看我像会出名的样子吗?你看上我哪一点了?脸吗?花钱去整容就行了,外面比我年轻漂亮的人多的是!”
北人把人赶出了门。
很奇怪,机会送到他面前,他竟然不相信了。
他去工地应聘工作,他的父亲是建筑工人,他从小耳濡目染,他想是时候放弃那该死的不切实际的梦想了,找份稳定的工作,赚了钱回老家结婚生子,报答父母的恩情。
他和长谷川慎保持着约炮关系,不谈感情不废话,只用身体交流。
某次他们做累了睡着了,慎半夜醒来无聊的玩手机,正好刷到北人的tiktok,听着听着哭了。
“最后的吻
带着淡淡的香烟味道
苦涩又令人心碎的香味
明天的这个时候
你又会在哪里
心中又在想着谁呢
你将会是我永远的爱
就算在以后的生命中和谁恋爱也好
我都会记得如何去爱”
眼泪刹不住车拼命的从眼眶汹涌的冒出来,慎哭得泣不成声,吵醒了旁边的北人。
“怎么了?makoto?”
慎抱住北人哭,哭着去吻他、咬他。
“这首歌……你唱过……在我们……上学的路上……情人节那天……你腿坏了……要我背你……在我背上……你也是哼的这首歌……”
北人慌乱的打开床头灯,去看慎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makoto,你想起来了?”
“我想起你只会欺负我,小时候欺负我,长大了还欺负我,在学校里欺负我,在床上也欺负我……”
北人双手环抱住慎,闭上眼,泪、啪嗒掉下来。
“我想起来你是我全部的梦想,hokuto你去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北人紧紧拥抱慎,紧到他们两个都不能呼吸,再也说不出话。
时间过去许久,北人终于舍得松开慎,他用拇指抹了下慎哭肿的眼睛。
“对不起,makoto。但我爱你,很爱很爱,一直都爱,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也是,hokuto。”
第二年春天,樱花盛开。
吉野北人的第一张单曲《First Love》问世。
长谷川慎牵着吉野北人的手漫步在樱花树下。
“你赚钱了,可以给我买礼物了。”
“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买戒指。”
“婚戒吗?”
“也不是不可以。”
长谷川慎捂住嘴笑,吉野北人拉下他的手,他们在漫天飞舞的樱花瓣中接吻。
End